“很高興見到你們, 肯特先生、肯特夫人。克拉克是個好孩子, 我給他添了很多麻煩。”

托尼斯塔克微笑著向二人點了點頭。他的英俊有禮已無須贅言。頗感好奇但剛失去了眼鏡的喬納森·肯特下意識的瞇起了眼, 而瑪莎輕輕的用左手肘點了他一下，親切的招呼出聲：

“也很高興見到你, 克拉克最近也常和我們提起他和鋼鐵俠交上了朋友……這太意外了, 我一直以為他是吹牛來著。”

克拉克感激的向他媽媽眨了眨眼，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托尼已見過了兩對父母……

唔。托尼可是第一個呢。

“哦，哦, 很高興得知他也有把我放在心上，我們的確是很好的朋友了——也因此牽連到了賽利亞小姐的店, 很抱歉。”

超人微微抿嘴。但喬納森卻已在他出口抱怨托尼太在意這件事之前大笑了出來。可能是這些年和三個孩子的相處磨去了老喬納森的威嚴吧，‘一家之主’的笑聲實在和善極了。

“快別這麽說, 你不知道賽利亞提起這件事時的情緒是何等高昂——她可還覺得自己撞了大運呢，無償翻修店面還帶薪休假……你是個好人，斯塔克先生。你知道這幾年超人他造成的損失還是由國家基金會拿錢吧？”

說到最後他還調侃的瞄了眼自己的兒子。

“總之你能和克拉克交上朋友我們都很高興。說是有點榮幸也不為過。你也幫了他很多, 他很尊敬你，我們也很尊敬你。我們都很尊敬鋼鐵俠這樣的英雄。”

……哇、哇哦。

這毫無偏見、充滿善意的言語令托尼僵住了嘴角。任何固有印象在肯特一家的面前仿佛都只能默默失效——這位一輩子都沒出過國、甚至也從沒久居大城市的老農場主絲毫也不偏激固執……他包容而暗含鼓勵的一番話搞的斯塔克先生的確有些不知如何反應。

托尼一直很擅長處理他人的惡意。但毫無疑問，善意確是無法被‘處理’的。

一身高昂西裝的英雄支吾了起來。他道了聲謝，然後似乎是覺得這還不夠——但很明顯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。

而兩夫妻對視了一眼, 要知道他們可沒打算為難他們兒子的超級朋友……於是瑪莎·肯特微笑著上前握住了克拉克拿著手機的手, 母親推了推她兒子。埋怨一般‘指責’：

“托尼應該是有話想和你說才會特地打來電話。你真得敏銳一點兒才行，小·記·者……你去樓上吧兒子，等聊完了再下來——正好一會兒我也該準備晚飯了。喬也想再出去買點兒你愛吃的零嘴。”

電話那頭的鐵人識趣的沈默了。肯特夫婦實在是體貼的令人感動——但他也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打來了。很明顯他打破了肯特一家的溫馨時刻……但超人卻沒這麽多顧忌。他莫名其妙的為這通電話而松了口氣。

其實克拉克在瑪莎坐到了自己身旁，而不是父親那側時就有個了很不好的預感。他怕他媽媽想和他‘聊聊’……說到底他也還是不擅撒謊。這電話既然是托尼打來的, 那毫無疑問就是救了他的場。

超人飛快的親了一下他媽媽的臉頰，然後幾乎是逃跑般的竄上了二樓。克拉克小聲的和托尼念叨了兩句對不起。然後推開了曾經臥室的大門走了進去：

“謝謝你打來了……”

“我是不是打擾……”

——唔。

兩人都梗了一下，一齊詭異的沈默了幾秒……再一起大笑出聲。

克拉克笑了兩聲便壓低了自己的聲音。樓下他父親稀奇的挑了下眉，不自在的眨了眨眼。但他母親沒追究這麽多，真的找出了車鑰匙，並示意丈夫趕緊跟上。

女人的想法非常簡單……她兒子能願意和朋友好好聊聊，那總是好的。

行動利落的兩人一分鐘不到就走出了家門。克拉克為父母的體貼眨了眨眼，然後不好意思的把手機靠在了自己與埃裏克、賽利亞的相框旁邊。超人清了清嗓子：

“謝謝你打來，托尼。”

電話對面的總裁先生也停住了笑。托尼看著屏幕上有些失真的克拉克·肯特。看著這小青年溫和又快樂的神情……他微妙的抿了抿嘴，察覺了些什麽。

“肯特夫人的粉上衣真的很好看，我剛剛沒來得及說，你記得轉達給她。”托尼的語速極快，其實說這話時他的確略有點不自在。“你父母都是太好的人了，克拉克。我想我能明白為什麽你和你姐姐會是這麽，嗯，年輕有為了——”

他最後一句話的迷之長音又一次的逗笑了克拉克。托尼看著這青年難得的情緒化……感覺自己猜的應該沒錯……但他沒問。他繼續逗著這小朋友多說點兒話。

如果問‘最近過的怎麽樣？’那肯定是行不通的。小克拉克肯定是打個哈哈就過去了。他得換個思路。

“我看到你寫的關於‘閃電俠慶’的文章了——你是不是對金紅色有什麽情結啊男孩兒？我可是見過那小子的。他可沒你描述中的那麽成熟。要不是我清楚你的為人我都要以為是他賄賂你什麽了……”

超人的笑容詭異的一僵。他扭動了一下，趕快轉移話題和托尼聊起了他在中城的其他。這是個很輕松也很適合和‘鋼鐵俠’聊的話題。畢竟尖峰人的事件並沒見報，為了不影響下屆閃電慶的開展他也算煞費苦心。

尖峰人與金色滑翔者的淒慘愛情故事聽的托尼·斯塔克嘴角直抽，吐槽不斷。鋼鐵俠辛辣的譏諷‘只有有著最高或最低智慧的罪犯會真的想統治世界。前者是考慮的足夠多，後者是考慮的足夠少。’，這句話實在是對極了，引得超人一邊苦笑一邊附和。他的確想起了幾個聰明的要死或天真的要死的夢想家型罪犯……也順便想起了九頭蛇。

——說到底這種支配一切的欲望就很不可思議。

……而他竟真的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。

“……為什麽他們會覺得自己能做到、能做好這麽大的一件事呢？”

“他們就沒意識到這是一種何等可怖的行為嗎？他、唔，尖峰人。他也就只是個個體而已。他就只是數十億人類的其中之一……他可能的確獲得了一些智慧。但這些智慧卻還是沒能讓他明白他是何等的自大。他還以為自己足以創建嶄新的世界。他還是沒能意識到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——”

他超人又何嘗不是如此？

……他又何嘗不是把自己淩駕於萬千優秀之人的智慧之上，他又何嘗沒把自己淩駕於法律、規則之上？他何嘗沒想過要走捷徑……曾滿心想要殺死小醜的自己，在那一刻是否也變成了那個想毀滅一半人類來征服地球的尖峰人？

——意識到他是借著譏諷尖峰人來譏諷自己的瞬間。克拉克·肯特選擇了住口。他不再苦笑也不再皺眉。超人突兀的恢覆了面無表情。

……他的異常是如此明顯。以至於托尼·斯塔克都沒法繼續對此視而不見。斯塔克先生收起了嘴邊的淡笑。他掩飾好自己心底的驚愕。托尼本只想通過中城來打開話題，慢慢問出為什麽克拉克出了這個外景後便向佩裏·懷特請了個小長假。畢竟要是今天小肯特還在大都會，那這個‘小驚喜’就該是他開車帶他去看了……

——但還好他一時興起打了視頻電話。畢竟這小男孩兒的異常光聽聲音可能還真很難察覺……他好似根本沒在強顏歡笑。一言一行都正常極了……但這小子眉宇間的那抹陰暗卻始終固執的凝固著，沒一點兒會被快樂與驚喜融化的跡象。而在此刻，那不該屬於這孩子的情緒竟然還擴大了……

可是別逗了。別開玩笑了。他怎麽會讓這明顯陷入了成長的陷阱的小男孩兒痛苦不堪？

“……因為人就是一種有著如此巨大缺陷與局限性的生物。這正是人類的通病，在很多時候我們都是一種極其缺乏同情心與同理心，還不自知的認為自己已基本進化完全了的可笑動物。”

鐵人的聲音平穩而確定。仿佛在說一件眾所皆知的小事。他的用詞簡直譏諷至極，但這句話的語調卻帶著點兒不易察覺的溫和……這驚的超人擡起了頭。迷茫的望向他的朋友，他的同道。

“……我們，都是。”

克拉克·肯特呢喃的重覆著。

…………就是隔著一層屏幕，托尼·斯塔克都能感受得到此刻克拉克·肯特藍眼睛中的那些糾結與痛苦。這下意識便讓男人緊抿住了嘴。他自己都有點兒驚愕此刻這感性極了的自己……

他竟有點兒不忍。

……他不忍就這麽告訴這善良到不可思議，如最某種不該存在的純潔之物的青年……是啊。人皆存在劣根性……人們都有欲望。

“——這是所有人的通病啊，親愛的。沒任何人能真的天才到考慮完全。我剛剛譏諷的也是他不夠有自知之明——很多時候驅動著罪犯行兇的也不過是‘他們想’罷了。很多時候他們甚至都不需要足夠多的好處來驅動。只憑著他們‘想’，他們就會去做。他們甚至不會考慮後五十年的事，更何況後五百年呢？”

“說到底這都不過是欲望罷了。欲望是不會思考的。欲望是人皆有之的。”

……這句話簡直擊潰了超人。這一秒克拉克·肯特再次停止了呼吸——他突然明白了什麽，他突然真正的明白了布魯斯·韋恩的意志……

——布魯斯不想嗎？他怎麽可能不想？他無以倫比的想，他也想撕碎，他也想破壞，他也想統治！——但他……

超人低下了頭顱。但鐵人卻還在繼續。

“但克拉克，這件事其實有個誤區——你不該學著像他們那樣思考問題。因為盡管欲望不會思考，沒有對錯……但正因為你我這樣的人始終克制著欲望，這世界才是文明世界，才有英雄與秩序始終存在。你不該因自己也有私欲就大受打擊——你和我說的那種人的最大不同，便是你的同理心太強了。”

“可你本不是這樣想的。因為你就不是這樣的人——你是個善良的好人，小子。”

“我們本質上是同樣的生物。是的。我們都‘一樣’……但你和他是‘不同’的。你也並不高於他。”

“但你也和他有著天差地別。而且你永遠也沒法理解他、變成他。你必須得相信這個。”

“你比他好。他帶來傷痛，你帶來治愈。你是個好人，克拉克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  碼完是19點53了，有點可怕。

其實妮妮說的話有點不切題。但也的確說出了蝙蝠想說卻永遠都不會說的話——他們都認為本質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。你試圖殺死別人的欲望究竟是為了憎恨還是正義？後者不該帶來死亡，前者的話你何嘗沒有墮落？

但妮妮是殺人的。他沒把這個思考模式帶入這件事裏。而克拉克其實本質上也是因為自己的思維的確過界了而苦惱。殺不殺人本身其實是個小事。人要如何處理自己對破壞欲與私欲的控制才是……

下章被摸順了毛的克拉克和妮妮要膩歪一下了…（大概）

嘿嘿嘿有人能猜到妮妮準備了什麽驚喜麽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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